【記者/蔡佩珈 攝影/陳昱凱】
世新大學越南語教師阮秋姮在19歲那年獨自來台留學,經過多年努力,如今成為擁有近30萬訂閱的YouTuber,更在去年入圍第56屆金鐘獎戲劇節目最具潛力新人獎。面對這項殊榮,阮秋姮說,「新住民不只是外籍配偶、移工,也可以在影視圈、科技業發展。」他用自身經歷向台灣人證明,越南人不只是來自異國的新娘,他們的未來有無限可能。
阮秋姮出生於北越鄉下農家,母親在他國中時來台擔任看護,父親則長年在外地工作,使阮秋姮小小年紀就得扛起所有家務,同時照顧2位妹妹,也因成長路上缺乏父母指點,高中畢業後,一度對未來感到迷茫,整整1年沉迷電動,甚至與人打架,被送進當地派出所。
跟隨母親腳步 跨海展開新生活
父親將他保釋回家後,阮秋姮心生愧疚,想脫離毫無目標的生活,於是接受母親建議,來台學習中文,學成後再回越南擔任翻譯,卻沒想到,他會在台灣當起Youtuber、越南語老師,亦曾受邀擔任國慶大典主持人,還與台灣人相愛、結婚。阮秋姮在去年產下1子,就此在台落地生根。
回想起剛來台情景,阮秋姮說,老家位於鄉下農村,經濟不發達,且周邊道路仍是泥地,因此,看見鋪著柏油的台灣街道,以及四處林立高聳大樓,「乾淨、發達」是他對台灣第一印象。
兩國習慣差異大 文化衝擊也難防
初來乍到,阮秋姮最不習慣的就是台灣食物。由於北越人習慣將食材以汆燙方式烹飪,也較少添加香料,常使用各式調味料的台灣餐點,對阮秋姮而言過於重口味,使他整整1年不敢在外用餐。
阮秋姮表示,乾淨、發達是他對台灣的第一印象。
然而,擁有濃郁香氣、外國人避而遠之的臭豆腐,卻是阮秋姮接受台灣美食的開端。阮秋姮回憶,當時搭遊覽車跟團出遊,途中抵達休息站,立刻聞到一股香味,循著味道走到攤販前,才發現是臭豆腐,他笑說,「可能因為暈車關係覺得(臭豆腐)很香,吃了之後覺得很美味,從此開始吃台灣食物。」
不只飲食差異,兩國人待客習慣也大不同。譬如,越南人性格好客,就算是剛認識的朋友,也會先招待對方到家作客,鋪上地墊席地而坐,放上豐盛菜餚,熱情地介紹家人、談天。阮秋姮分享,剛來台還因未受邀請而感到難過,甚至覺得男友「只是想玩玩而已吧!」
越南語家教找上門 意外促成台越交流
外國人來到台灣,語言亦是難關之一。不過,由於中文與越南語文法相似,音調還更為簡單,讓阮秋姮中文學習並未碰上太大瓶頸,加上留學階段常利用課餘時間打工,熱炒店外場人員、業務、活動主持人、參與電視台節目等工作經歷,不僅能補貼學費,還使他更加熟悉中文。
在友人推薦下,阮秋姮開始擔任越南語家教。他指導的第1位學生,平時與家中外籍看護感情融洽,由於對方即將返回越南,學生希望學習越南語,方便日後與看護通話、寫信。這段經歷使阮秋姮發現,原來教授越南語不只是1份工作,還能促成台越間交流,更成為他日後持續教授越南語的動力。
阮秋姮於2015年客串新住民節目時,與丈夫厲家揚結識。
2015年,阮秋姮客串新住民節目,與當時正從事廣告業的丈夫厲家揚結識。兩人為使越南語更加趣味、好學,將越南語教學影片結合流行樂並上傳網路,沒想到獲得廣大迴響,促使他們成立YouTube頻道「Hang TV-越南夯台灣」,分享台越間文化觀察、旅遊資訊及語言教學。
越南身份被歧視 婚姻遭誤解
為持續精進中文能力,阮秋姮進入國立台灣師範大學修習教學研究所進修碩士課程,在進修過程中,還因國籍而遭歧視。
阮秋姮提及,研究生來自越南、韓國、日本等多國,有老師對日、韓學生特別親切,幾乎有問必答,面對越南學生,則是隨便應付,再加上研究所學習量龐大、中文難度倍增,種種壓力讓阮秋姮忍不住在課堂中大哭,深刻感受到台灣人對不同外國人的「溫度差」。
阮秋姮提到,他在進修語言時,曾因國籍遭到歧視。
不只如此,由於多數人對台越跨國婚姻,多停留在「買賣婚姻」、「老少配」印象,使得阮秋姮及厲家揚婚姻受到不少人誤解。舉例來說,越南團隊來台採訪夫妻倆,卻對丈夫年紀感到訝異,以為與越南人結婚的台灣男人,通常較為高齡。阮秋姮忍不住抱怨,許多新住民朋友去菜市場買菜,還被問過「老公花多少錢買你?」
阮秋姮也提及,「Hang TV-越南夯台灣」影片被媒體轉載時,總會在留言區看見「越南人滾回去」、「把你們從台灣人身上騙來的錢還回來」等言論;在他主持國慶大典的直播影片下方,也曾有網友質疑「台灣沒有人了嗎?怎麼請個外國人來主持」。
化解負面情緒 致力打破刻板印象
面對這些刻板印象,阮秋姮起初感到不悅,後來發現這種現象,很可能出於台灣人對越南的不了解,因此改變想法,變得願意向對方解釋、介紹越南文化,更樂於拍攝影片,在「Hang TV-越南夯台灣」向觀眾分享在台生活點滴,「或許他們會因為我的分享,更了解、更喜歡越南」。
「Hang」(音近夯)是阮秋姮越南語名字,「TV」則指Taiwan(台灣)與Vietnam(越南),阮秋姮說,取名為「TV」就是希望頻道能將台越兩地連結起來,也想讓越南人知道,越南女性並非為了金錢,才遠離家鄉嫁給年長男性,讓台灣人看見,原來新住民可以讀書、工作,還能擁有美滿、和樂的家庭。
阮秋姮希望能藉由「Hang TV-越南夯台灣」將台越兩地連結起來。
「我們在台灣生活很久,也是台灣的一份子。」當年愛玩、打架鬧事的小女孩,現已變成老師,再過1年,便能取得台灣國籍,成為真正的台灣人。阮秋姮說,新住民只是一個名詞,用來描述一群擁有不同面貌、來自不同家鄉、有著不同生活經驗的族群,他希望讀者不要忘記,這些人定居在台灣,選擇與本地人一起共生、共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