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記者/趙宥寧 攝影/甘岱民】
在許多類型的表演或宣傳中,常會看見與原住民族文化相融合的內容成果。但當主事者對原住民族文化並非足夠理解,文化錯置、牛頭不對馬嘴的無理局面也就經常發生。
就在半年前,政治大學校運啦啦隊競賽曾有系所以「海洋奇緣」為主題,穿戴有原住民族意象的服裝,但表演內容卻充斥對原住民文化的刻板印象,以及錯誤拼湊的文化再現,事後引來了各界批評。
近期由政大原住民族學生資源中心在政大校內舉行了「『看見』原民週」系列活動,12月13日和政大搭蘆灣社舉辦「族服的想像、想像的族服」講座,邀集原住民社員分享族服與自身生命故事的連結,希望讓更多人理解族服背後代表的文化意涵,看見真正的不友善,未來才有更多發展的可能。
馮晨峻,Parece Darularumun,魯凱族
來自屏東三地門鄉德文部落的魯凱族青年Parece darudarumun說,從他出生以來,每個人都會有一套奶奶或是外婆製作的族服,隨著年紀的增長,也會有各套不同款式的族服。
卻因為太習慣在家鄉穿著族服這件事,讓Parece darudarumun曾一度以為每個原住民族人應該都會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族服,直到上了大學後,認識了更多原住民朋友,才意識到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都套自己的族服,這才促使他回頭思考族服的意義。
談及族服對他而言的重要性,Parece darudarumun表示,族服除了是用來識別身分的一種方式外,「珍視族服更是珍視家人對我的愛,也是珍視我所擁有的文化」而他也支持那些正在找尋自己族服,努力追求文化、身份認同的人。
黃昱,Piling suyan,泰雅族X布農族
回想小時候穿著外頭租來的族服站上市府頒獎台的自己,Piling suyan說「那是我第一次認識族服」,卻不知族服從哪裡來,也不知道族服代表的意義,Piling suyan更開始疑惑著「為什麼我沒有自己的族服?」
帶著疑惑奔向父母,才明白原來族服早在父母那代就斷了傳承,目前部落保有的族服,都是外婆那輩留下來的。而他所處的新佳陽部落,族服更是別於一般泰雅族的紅色,改以紫色來妝點,當Piling suyan追問長輩後才知道早期新佳陽部落遷移時,在定居地找不到紅色的染料,就以紫色來代替。
雖然族服的傳承在父母那代有了斷層,當時高中畢業將升大學的Piling suyan仍嚮往能擁有一套自己的族服,布農族的母親甚至為了兒子的願望,去學習織布技術,但族服對Piling suyan來說,有著必須沿襲的傳統。
因此他認為「不管甚麼情形,我一定要了解我身上的族服代表的意義為何。若對自己的族服和族群一無所知,如果隨便穿,就不會像是族服,亂傳的族服沒有文化的重量。」因此,穿上屬於自己的族服這件事,對現在的Piling suyan來說,還有段路要走,他覺得自己還沒資格擁有族服。
林詩函,Siko Paylang,阿美族
從小在台北長大的阿美族青年Siko Paylang,每逢豐年祭就會跟著父親回到台東都歷部落共襄盛舉。至於族服對Siko Paylang的意義,在她成年之前,她一直都認為「族服就是一件會在豐年祭時穿的衣服」,也是套看起來跟其他衣服不一樣的衣服。
直到成年後,父親問Siko Paylang要不要跟同階級(年齡相仿)的人一起參加豐年祭,這話一出,讓過去總是參與父親階級豐年祭的Siko Paylang意識到,原來她對自己的階級根本一無所知。
所幸後來有堂弟帶著她進到Pakalongay(最小的)階級,陪Siko Paylang走訪了一段尋根之旅,從頭學習自己的文化。Siko Paylang也分享,當部落裡每個青年成年時,男生會由他女性的長輩為他穿上族服,就在堂弟成年的那次祭典,堂弟問「姐,你可以幫我穿族服嗎?」讓Siko Paylang覺得穿族服是件特別的事,除了穿得漂亮外,穿上的更是責任感,代表要開始帶領弟弟妹妹們成長。
從小在北部長大的Siko Paylang,雖然有自己的族服,也對自己的文化有了認識,卻還是常質疑「我到底是回到部落的台北人,還是住在台北的部落年輕人?」,也常面臨到自己內心的身分碰撞,但話鋒一轉,談到族服的意義,Siko Paylang仍堅定地說,是部落給自己的身分證明,也代表著某種身分象徵。
你知道族服的文化意義嗎?
回到問題的根源,為何那些表演者會想穿上原住民族服來再現他們眼裡的「原住民文化」?現場有學生認為,無疑是表演者為了要滿足場域裡人們的慾望,展現一個特別的東西,求一個片刻的高潮。然而,那場表演的初衷,並非源自於表演者想要展現自己的主體性,而是當能滿足觀眾獵奇的慾望之後,在那個政治場域裡,表演者也許可以擁有一個更好的階級。